字体大小

小字标准大字

背景色

白天夜间护眼


第八章 告白

贺家家族大,人丁兴旺,贺年是老一辈里的大哥,在家族里很有威望,晚辈们都会回来给他贺寿。

安萝白天要上班,跟贺昭约好了,在他的公司附近见,一起过去。

电梯门打开,安萝一眼就看到里面的贺西楼。男人两手插兜,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她宁愿走楼梯,但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她不想落人口实,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到了一楼,里面的人让贺西楼先出去,安萝等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就是想避开他,却不想,等她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外面等路舟把车开过来。

“先回家还是直接去那边?”

“不用你管。”

“上车。”贺西楼嗓音低沉,不紧不慢。

安萝不想被人看热闹,上了车,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她冷漠地说道:“不顺路,贺总先走吧。”

贺西楼不以为意,上了车。

大伯家的饭局还早,他先去了另一个地方,喝了几杯酒后中途退席,让路舟将车子往贺家开,接慕依。

未婚夫妻如果不一起到场,闲话就少不了。

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暗,床边那道纤细的背影被笼在暖黄色的光晕里,显得似梦似幻。

“刚才让你上车,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现在又来我屋里干什么?”贺西楼从后面抱住她,手直接往她的衣服里面伸,肆意妄为,“找我偷情?不是说好了你藏在衣柜里吗?这么光明正大哪能叫偷情?”

慕依被吓到了,惊呼道:“贺先生!我是慕依。”

她回头,贺西楼看清她的长相后,眼里的笑意逐渐退去,看她的眼神冷冰冰的。

“你是……把我当成她了吗?”她小心试探。

慕依住在贺家的第一晚,几乎一夜没睡,贺西楼的卧室窗户正对贺家大门,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外面的院子。

那天早上,安萝回来之后,被贺西楼拦住,拉到树下,她其实看到了。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有很多年了,枝叶茂盛,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在做什么,她看不真切,在说什么,她也听不到,以为贺西楼只是在管教安萝彻夜不归的事。

但贺西楼的演技一点儿也不高明。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普通的兄妹。

这段时间安萝和贺昭在一起,贺西楼一天比一天冷漠,回来得也越来越晚,总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喝酒。

慕依能感觉到,他不开心。

安萝和贺昭有说有笑的时候,贺西楼远远地看着,偶尔会走神儿。

家里摆满了贺昭送给安萝的花,贺西楼失手打翻了一瓶,安萝很生气,他却笑了。

这让慕依想起了学生时代,男生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故意惹恼女生,被骂都比被无视更让男生开心。

慕依带过来的衣服不多,但有一件大衣和安萝今天穿的是同一款,安萝早上出门的时候,慕依遇到了。

慕依从不介意和别人撞衫。

这么久了,贺西楼对她的态度和第一天见面时一样,他今天这么反常,大概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这件外套。

她在追求他,他当然可以亲近她,拥抱、亲吻,或者更亲密的举动都可以。

但他想抱、想吻的人不是她。

灯光暗,他喝了酒,认错了人。

他看清是她后,眼里的情绪瞬间转变,这就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大部分女性天生就有敏锐的观察力,他所有假意的亲密,都是在做戏,照顾贺家人日常生活的王姨不重要,其他人也无足轻重,原来他真正希望看清楚他已经有了新的对象的人,是安萝。

贺西楼是何等敏锐的人,即使慕依受到惊吓后的反应很自然,他也察觉到了她是在试探什么。

慕依是有自己的心思的,没有换掉和安萝同款大衣,确实是想试探贺西楼:“贺先生,你别误会,我只是……”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粗鲁地掐住了脖子。慕依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都困难。有那么几秒钟,她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等到那股要命的力道撤离,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咳嗽不止,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头部充血,耳鸣了,男人冷漠的嗓音像是有回声。

“管好你的嘴,如果自己管不好,我会帮你闭上。”

贺西楼离开后,慕依的恐惧感依然没有消失,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不是她能掌控的。

他们之间本就是毫无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关系,现在情况更糟,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以后就算她能嫁给他,恐怕连和他相敬如宾都是奢望。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贺昭唾手可得的人,对贺西楼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

慕依苦笑,她的人生也够悲哀的,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她,要嫁的人心里也藏着一朵白玫瑰。

贺昭开了一天的会,从早上九点开始,中午吃顿饭的时间还跟国外的合作商开了个视频会议,工作排得很满,今天实在抽不出空去接安萝。司机倒是闲着,但她坚持自己来公司找他。

最后一个会议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长,贺昭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安萝到了公司楼下会给他打电话,可一直到会议结束,手机都没有动静。

安萝下班的时候给贺昭发了消息,贺昭看了看时间,按理来说,她早该到了。

可能她是不想打扰他,在他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等他,或者是在附近的商场里逛,之前有两次就是这样。

“这是被哪个妞勾了魂,开会都心不在焉的?”秦淮揉了下肩膀,似笑非笑地瞧着贺昭,“等谁呢?这么望眼欲穿,你背着安萝有新欢了?”

“去你的。”贺昭笑骂了秦淮一句,起身给安萝打电话。

秦淮还在会议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他。电话那边一直是忙音,贺昭挂了重新拨,还是没人接听电话。他又等了一会儿,再拨过去,电话直接关机了。贺昭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眼底隐隐透着急色,拿上车钥匙和外套就大步往外走去。

秦淮后出来,见贺昭脸色阴沉,像是去打架而不是去约会,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家里着火了?”

贺昭脚步不停:“安萝联系不上了,我去找她。”

秦淮收起了笑脸:“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你先别急。”

电梯一直不动,还停在四楼,贺昭眉头紧皱,心里很焦躁:“她每次在公司附近等我,都会随时告诉我她的位置,也不会不接电话。今天她离开公司后就没有消息了,我担心她出事。”

秦淮说:“往家里打个电话,说不定她先回去了。”

贺昭给王姨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急着问:“安萝回家了吗?”

王姨点头:“回来了。”

不等贺昭松口气,她又继续说:“她回来了一会儿,又出去了,说是去找你。”

“哪个司机送她?”

“她没有坐家里的车,出去打出租车了。”

“她出门多久了?”

“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安萝没有上贺西楼的车,先回了趟贺家。慕依是要等贺西楼一起去大伯家的,安萝只跟她打了声招呼,拿了东西就又出门了。

从小区里出来,又走了一段路,拐到路口时突然被人从后面用毛巾捂住口鼻,安萝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根本来不及呼救,就被人拉上了车。

再醒来时,人在床上,安萝头晕得厉害,脑袋里一片空白。

安萝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即使心里再害怕,也必须保持镇定。她不知道对方是为财还是为仇,父亲当消防员之前做过警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罪犯坐牢出来后找警察寻仇的案件不是没有过。

双手被绑住了,身体也很僵硬,安萝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敢弄出声响,怕惊动门外的人。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像是临时住所。

房门被反锁着,还能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安萝挪到窗户旁边,发现房间在二楼,外面是个大泳池。

手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安萝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到床头跪在地上,用桌角磨着绳子,想把绳子磨断。

快点儿,再快点儿!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安萝连忙躺到床上,尽量保持冷静。

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进来了,年轻时过于放纵导致他老态尽显,但气势凌厉,守着安萝的几个人立刻毕恭毕敬地迎上去。

“人呢?”

“在里面。您放心,她跑不了。”

“给我们贺总打个电话吧。”男人吩咐道。

打开门后,男人往床上看了一眼。虽然他知道贺西楼的女人不会差到哪儿去,但还是有几分惊喜:“怎么还没醒?去,给她喂点儿好东西。”

很快就有人掰开安萝的嘴,强行喂了她一颗药。安萝被灌了小半瓶水,被迫把药咽了下去。

保镖拿着手机走到男人身边:“电话通了。”

“贺总,”男人接过手机,声音洪亮地说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贺西楼递了个眼神,路舟心领神会,立刻根据这通电话去查定位。

“姨父客气了。”贺西楼语气平淡,并无异样,“您是回国了吗?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顿饭。”

男人心想:这个外甥可真沉得住气。但他知道床上那个女人身份不一般,那可是贺西楼带回家的女人。贺西楼让他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要不是林珊说漏了嘴,他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吃饭就不必了,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男人冷笑,“你的女人在我这儿。”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

“姨夫怕是喝多了,依依现在就在我身边。”

男人皱眉,把手机拿远,叫来一个保镖:“确定没绑错吧?”

“错不了,兄弟几个跟了她一天,看着她从贺家出来才动手的。”

保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落水的声音,他连忙推开房门,床上的女人不见了,窗户开着。他大步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去,泳池里的水花还未消。

“不好,她跳楼了!”

“一群废物,还不快滚下去把人捞出来!”男人脸色大变。他只是想睡了那个女人,等他出了国,贺西楼就算再有本事也拿他没有办法,这顶“绿帽子”贺西楼不戴也得戴,但如果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此时此刻,安萝无比感激贺昭教会她游泳,给了她自救的机会。泳池有十米长,她憋了一口气浮出水面,双手还被绳子绑着,她艰难地抓着泳池边的扶手借力爬了出来。

那些人要从前院追出来,需要点儿时间,安萝拼了命地往前跑去,跑到路中间拦住了一辆私家车。

车主被吓了一跳,降下车窗大骂:“喂!你不要命了?!”

“救我!求你救救我!”安萝苦苦哀求着。

安萝一身狼狈的样子,车主以为她是被家暴了:“快上车!”

车主直接把车开到了警局。

警察局里,安萝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渍,抿了抿唇。她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回想起从绑匪手里逃脱的瞬间,心有余悸。

“女士,请说一下情况。”

“我……不记得具体时间,我是在下午七点左右回的家,在家里待了十分钟,准备出门打车,在路边被那些人强行拽上了车,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趁他们松懈的时候跳进泳池里逃出来了。这位夫人刚好开车经过,我向她求救,她好心送我来警局,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警察点了点头,在纸上记录着。

“绑匪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或者,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太黑了,我只顾着往前跑,来不及看这些。”

救了安萝的车主一直没走:“我知道,我就住在那附近,是龙门小区。这个姑娘直接跑到路中央拦车,我差点儿没踩住刹车直接撞上去,后面有好几个男人追她,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把人抓住,不然我们这些附近的住户每天提心吊胆的,都不敢出门了。”

警察让她放心,已经出警了。

警察留了安萝的联系方式,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准备先送她回家。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黑影闪过,安萝还未抬头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男人抱得极紧,她快喘不过气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下来。她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即使到了警局,心里的恐惧感也未曾减轻,在贺昭怀里才确定自己真的安全了。

“贺昭。”

这一声很轻,带着哽咽。

“吓死了,是不是?”贺昭呼吸急促,声音有些颤抖,“都是我不好,应该去接你的。”

安萝摇了摇头,抬手环住他的腰。

她浑身湿透了,双手冰凉,脸上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贺昭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他连忙把外套脱下来给安萝披上,匆匆地跟救了她的人道了声谢,就抱起她离开了警局。

秦淮看到人没事也就放心了,贺昭给他递了个眼神,他心领神会。

“我听到他们说话,但没怎么听全,听得模模糊糊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他们应该是搞错了,但我又怕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绑匪不为财,安萝也没有得罪过人,“幸好你教过我游泳,我跳进泳池里才逃出来的。贺昭,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她的手腕被绳子磨得通红,好几处都破了皮,皮往外翻着,有些血肉模糊,她却还在安抚贺昭的情绪。

贺昭仿佛又感受了一次两年前她被骗到山区后的心情,那一次他在那些畜生对她施暴之前找到了她,他唯恐今天没有那样幸运。

幸好,幸好。

“安萝,你很勇敢,是我吓死了。”

轻柔的吻一下接一下地落在她的额头上、眉间、眼睛上,车里开了空调,安萝刚开始觉得冷,没过一会儿又觉得热,身体里好像有一簇火焰,血液被烧得沸腾,在血管里乱窜。

贺昭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那股燥热感越发强烈,落在脸上的轻吻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她竟渴望更多。

安萝慢慢想起来,那些人给她喂了一颗药。

“贺昭……”安萝轻声叫着他,声音却变了调。

“快到了,秦淮在这附近有套房子,我们先去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掉。”贺昭让司机再开得快点儿,手臂收紧,安萝更深地依偎到了他怀里。

车到了楼下,车门打开,风灌进安萝的衣服里,凉意渗骨,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她在警局里的时候脚上就只有一只鞋,贺昭便抱着她下车,抱着她进电梯里。

秦淮没结婚的时候偶尔会过来住,婚后就没来过了,房子空了很久,里面没有女人的衣服,贺昭在衣柜里找了一件还没有剪标签的衬衣。如果安萝洗完澡了助理还没有把衣服送过来,她可以先将就着穿一会儿这件衬衣。

“我就在外面,你洗好了叫我。”他其实不放心她自己待着。

“嗯。”安萝含混地应了声,再继续跟贺昭待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司机在药店里买了消毒药水和创可贴送上楼,还有干净的毛巾。贺昭坐立难安,打完电话就看时间,安萝已经洗了二十分钟了。

贺昭走到浴室门口敲门:“安萝,还好吗?”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安萝一惊,手臂碰到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各种瓶子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大片。

贺昭听到里面的动静,肢体反应先于大脑反应,打开门大步跨了进去。

浴缸里没有泡沫,贺昭一望到底。

他连忙转开目光:“是不是脚疼?我抱你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贺昭还处在那种劫后余生的紧张状态中,没动那份心思,拿起毛巾帮她擦了擦身上的水,给她裹上浴巾,将她抱出浴室放到沙发上,准备起身时,她搂在他的脖子上的双手却突然收紧。

“贺昭,我……”安萝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我需要你。”

贺昭顿时急了,稍稍和她拉开一点儿距离,这才看清她不仅仅脸红,脖子和肩膀的皮肤都透着一层粉色:“哪里不舒服?安萝,告诉我。”

安萝闭上眼吻了上去,一声一声地唤着,贺昭啊,贺昭……

受过惊吓的心情需要安抚,身体里的躁动需要平复,她需要他。

“贺昭……”

贺昭愣了几秒,很快就开始回应她。

敲门声和手机振动声交替响起,贺昭恍若未闻,迷乱地拉开了安萝身上的浴巾。

贺年寿辰,定在晚上八点吃饭,晚辈们都赶了回来,连平时见不到面的贺西楼都到了,却不见贺昭和安萝。贺年本来对贺昭就有点儿意见,但混迹商场几十年,这点儿容人之心还是有的,表面亲情总还是要维持的,说再等等,等人到齐了再开饭。

慕依换了一件高领毛衣,遮住了脖子上的掐痕,妆容淡雅,礼貌大方,并且替父母给贺年准备了礼物,礼物价值不菲,低调奢华。贺家人对她很满意,有几个长辈想巴结贺西楼,便拉着她聊家常。

八点十分,贺西楼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动不了你,就让你的女人替你赎罪吧。”

慕依就坐在贺西楼身边浅笑盈盈,他想起了安萝的那件大衣,慕依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从背影看,他都会认错。

路舟办事利索,很快就找人查到了绑匪的地点。

贺西楼在赶过去的路上得知安萝已经被人送到警局,又掉头往警局赶去。

安萝只将电话打给了贺昭。

贺西楼看着安萝被贺昭抱上车,跟着他们到了秦淮名下的这套房子这里。

车停在停车场里,贺西楼到了楼下却没有上去。没过多久,贺昭的助理送衣服过来,宋翊把人叫住,回头看着贺西楼:“你不上去看看?”

贺西楼沉默不语,宋翊就没再多问,跟着那位助理上了楼。

宋翊敲门没人应,打电话没人接,贺昭和安萝确实在里面,但谁都没有理会敲门声。

助理把买来的衣服挂在门口,给贺昭发了一条消息,准备去车里等着。宋翊也只能把应急药箱留在门外,跟他一起离开。

贺西楼的车还在停车场里,他始终沉默,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宋翊知道他是没有烟瘾的,他有着近乎变态的自控力,从不对任何东西上瘾。

夜色寂静,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小区进出。

其间,路舟打了一通电话给贺西楼,宋翊听不到路舟说了些什么,车灯没开,贺西楼的身影隐在夜色里,宋翊也看不出贺西楼的神情。

一直到后半夜,贺昭抱着一个人从大门出来了。他怀里的人被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只没穿鞋的脚。

那只可能是安萝。

宋翊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回去吧,总要看到她才能安心。我来开车?”

贺西楼淡淡地说道:“你开自己的车。”

宋翊说:“我的车就放在这里,明天再来开。”

“让我静一静。”

“行吧,你慢点儿开。”

宋翊回到自己的车上,等贺西楼的车动了,便跟在后面。

贺昭直接上了三楼,将安萝抱进他的卧室里。王姨看着,心里隐隐开始担心,万一贺西楼回来知道了可怎么办?贺西楼不会把贺昭怎么样,最后吃亏的还是安萝。

王姨站在床边,委婉地劝说:“还是把安萝送到楼下的房间吧,我方便照顾她,你也能好好睡一觉。”

得知安萝失踪的时候,贺昭整颗心都像悬在刀刃上,他不想再经历第三次这样的事,那几个人一天没有被抓到,他就一天不能放心地让安萝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就睡在这里。王姨,你去休息。”

王姨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被贺昭几句话挡了回去,只能先下楼。

慕依也一直没有睡觉,等到了现在,王姨告诉她,安萝睡着了,身上有点儿伤,但总归人是平安的,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件外套她是万万不敢再穿,差点儿毁了她的未来,更是险些要了安萝的命。

她不敢想,如果安萝今天真的出了意外,贺西楼会怎么对她。虽然她身后是焉家,可终究只是个外姓人,不是焉家的亲生女儿,只是利益的桥梁。贺西楼并不像表面那样温和,骨子里的戾气太过浓重。下午在卧室里,前一秒他还在调情,后一秒就清醒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几乎窒息。

慕依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

下午的事,王姨是不知道的,这会儿看见了掐痕,就关心地问了两句。

慕依面露尴尬之色,回了卧室,却毫无睡意。

她借着贺西楼这层关系享受了多大的利益,被多少人艳羡,相应地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风险,这一点她明白。

安萝睡得不深,贺昭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大概是不习惯,身子动了动,但很快又睡过去。贺昭轻轻地把她揽到怀里,但没睡一会儿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安萝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出声:“贺昭?”

“你继续睡。”贺昭给她盖好被子,没开灯,下床光着脚去开门。

他刚睡着,只觉得一闭眼就被吵醒了,眉头紧皱,有些烦躁:“怎么了?”

“宋医生打来电话,西楼出车祸了。”王姨神色焦急,“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贺昭猛地清醒了,关上门去换衣服。

出门前,他俯身亲了亲安萝的脸:“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安萝握住他的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安心睡觉,我一会儿回来陪你吃早饭。”贺昭不想让她知道贺西楼出了车祸。

慕依也跟着贺昭一起去了医院。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安萝失踪,后是贺西楼出车祸,安萝现在平安了,贺西楼却进了医院。王姨不知道车祸严不严重,暂时还不敢给贺军打电话,也睡不着了,一晚上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贺昭赶到医院的时候,贺西楼还在手术室里。

“大半夜的,你们舅甥两个人搞什么?”

宋翊解释道:“雾气重,车拐弯的时候撞到了护栏。别担心,你哥伤得不严重,缝几针就没事了。”

“我是来看他死没死。”贺昭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没儿没女,如果真的断气了,财产都是我的。”

安萝的事跟贺西楼脱不了关系,贺昭对他很难有好脸色。

宋翊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路舟也赶了过来,宋翊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又不是断气了,需要人守灵,都戳在这里有什么用?”贺昭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余光冷漠地从慕依身上扫过:“你在这儿等着吧,他出手术室了告诉我一声。”

慕依点头说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回一折腾,天都亮了,天色泛青,卧室里光线昏暗,贺昭动作很轻地推开房门,安萝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她听到声响后回头,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茫然无措。

“是不是做噩梦了?”贺昭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她的脸,“还早,再睡一会儿。我陪你睡。”

“你不去上班吗?”

“今天是周末,老板也是人,也是需要正常休息的。”他脱了衣服上床,搂着人往怀里带,柔声戏谑道,“反正我们安萝不乱花钱,也能养我……欸,欸,欸!别扭,别扭,我的意志力可不怎么样。”

安萝侧躺着,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身上这件睡裙是他给她换的,她稍微翻个身,裙摆就缩到腰上了。

她不说话,贺昭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握着她的肩把她翻过来面对着他,大手托起她的小脸轻吻:“还难受吗?”

安萝往被子里躲。

“我的技术差到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贺昭叹气,“这很伤自尊的啊,女朋友。”

安萝是清醒的,记得主动的人是她,没有后悔:“你没戴套。”

贺昭身体一僵,内疚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现在就去买。”

他刚躺下,说完就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去了药店。

店员还在打哈欠,问他是要长期的还是短期的避孕药,他问哪一种对身体的伤害最小,店员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三个字:“戴套做。”

贺昭第一次被人噎到无话可说,拿了最贵的药,结完账往回走时,路过超市,顿了几秒,进去买了几盒计生用品,但给安萝看的就只有避孕药。

安萝喝了两口水,把药片咽了下去,醒了就睡不着了。贺昭只是跟她说,警察抓到那些人了会有消息,其他的事情没打算告诉她。

“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了趟医院,我身上有味儿?”

安萝摇了摇头,恍惚道:“我好像听到王姨说,你哥出车祸了,原来不是梦。”

“我去看过了,他伤得不严重,就是缝几针的事。”

贺昭这么说,安萝就没再问。她本就不关心贺西楼,贺昭回来的时候她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恍惚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吃了药之后有些头晕,又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上一章
离线
目录
下一章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