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也喜欢电玩城的原因很简单,人多热闹。无论是小孩,还是成年人,都会因为一个小游戏发自内心地大笑甚至欢呼。
奶奶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时昶几乎每个周末都去学校接她。
兄妹俩也不回家,要么去电玩城,要么去海洋馆,有的时候时昶跟同学约了打球,她就坐在球场边给他加油,如果有人打球脏,时昶跟对方吵起来了,她还会帮忙。有一天他们还去海边赶海,两个人被晒得黑了好多,虽然只捡到一些裙带菜和随处可见的金钱螺。但两个人去的次数最多的地方还是电玩城。
周五放学后,骆燃拉了个群,群里有一个姜冬也很陌生的头像,应该是李观棋的。
她不知道骆燃是怎么成功说服极少去娱乐场所消磨时间的李观棋答应一起去电玩城的,反正他没有退群,甚至在大家商量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姜冬也收到两条语音消息时,林鹿正开心地在床上打滚。语音消息主要是问她明天穿什么衣服,后来林鹿索性直接打视频电话,她远程帮林鹿选衣服选到22点。
约好的时间是周六下午3:30,玩两个多小时其实就差不多了,一行人正好去吃晚饭。
骆燃没睡午觉,器乐老师从家里离开后,他快速吃完午饭就直接去找江祁。住在一楼的房东昨天就和女儿回家了,他敲再久都不会有人来给他开门。
他还不知道江祁搬到楼上了,以为江祁睡午觉睡得太死。
敲门没用,他就打电话:“不是吧,朋友,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觉呢?我到门口了,快给我开下门。”
江祁说:“你上二楼。”
“不合适吧?”骆燃抬起头,从楼道缝里往楼上看,“万一她还在午休,我把她吵醒了,会显得我很鲁莽。”
电话那边的江祁沉默了几秒。
骆燃催促道:“你快点,我急着上卫生间。”
江祁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客厅开门:“我搬到二楼了,她没有在睡觉,你上来吧。”
骆燃:“……”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骆燃拔高声调:“你们俩什么时候同居的?!”
江祁面不改色,先把门打开了:“声音小点。还有,这不叫同居,这叫合租。”
电话被挂断,骆燃大步冲到二楼。进屋前,他深呼吸,把那股瞬间冲到天灵盖的情绪压下来。
客厅里只有江祁,骆燃盯着他,压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搬来跟冬也一起住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祁拿了双拖鞋给他:“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都住一个月了!”骆燃追问,“你不是在楼下住得好好的吗?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挺喜欢那个院子的。”
“房东的女儿回来复读,房东违约,要把房子收回去,我不想把时间和精力用在这种事情上。”
“然后就搬到二楼了?”
“嗯。”
“冬也同意?”
“她不同意我能住进来?”
这倒也是。
骆燃换鞋的时候,余光从鞋架上扫过,江祁和姜冬也的鞋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阳台上挂着两个人的校服,还有两件白色T恤,他又看向桌子,上面放着两个喝完牛奶的玻璃瓶,就连沙发上都放着两个抱枕,虽然他之前来的时候就是两个,但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骆燃:“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我刚才在楼下等了五六分钟。”
江祁:“你联系我的这几次,哪一次不是说两句就急匆匆地挂电话?”
集训特别累,骆燃都瘦了。
江祁神色坦然,骆燃就没想太多,进了洗手间。
嗯,洗脸池旁边放着两个刷牙杯。
如果不是因为洗手间面积小,江祁和姜冬也每次洗漱之后都会把生活用品带回各自的房间,他还会看到很多“两个”。
骆燃在心里提醒自己:这叫合租。
姜冬也听到外面的声音,换好衣服才打开房门。
骆燃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我闲着没事,就先来找你和江祁会合。”
“鹿鹿也准备出门了,她刚给我发过微信。”姜冬也把手机拿起来晃了晃。
“欸?”骆燃觉得手机壳上的挂件有点眼熟,“你们开学前,我和江祁还有另一个朋友去美食街吃火锅,江祁在火锅店捡到一个手机,跟你这个挺像。”
姜冬也笑了笑,只是说:“挺巧的。”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以防万一,她带了把雨伞。
她在学校都是扎着高马尾,骆燃还是第一次看她把头发放下来,没有戴任何发饰,耳朵旁边的碎发显得脸更小了。
姜冬也:“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骆燃没把自己当客人,“江祁在换衣服,等他两分钟。”
他话音未落,房门就开了。
江祁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了顶鸭舌帽。
姜冬也穿的是黑色休闲裤和白色外套。
骆燃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他身上穿着的某个明星同款。这是设计师品牌,袖子上满是色彩夸张的印花,因为明星效应,这一件最近都卖断货了。
“走吧,”江祁没觉得哪里不对,“我带钥匙。”
姜冬也自然地跟上去:“那我就不带了。”
骆燃意识到自己想太多,如果黑色和白色搭在一起就是情侣装,那满大街都是情侣装。
下楼后,3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公交车站。
最后一排有空位,骆燃最先上车。他坐靠窗的位置,姜冬也坐中间,江祁坐在她的右手边。周末比工作日更容易堵车,公交车司机几次猛刹车之后,姜冬也就有点不舒服。
江祁递给她一片口香糖。
骆燃也要了一片。他回完消息,看到姜冬也在鼓着腮帮子吹泡泡。这泡泡不简单,是泡泡套娃,大泡泡里面有中泡泡,中泡泡里面还有小泡泡,把骆燃给看乐了。他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姜冬也给他演示了好多遍,但他学了一路也没学会。
李观棋很守时,公交车还没到停车点,姜冬也就看到了站在广场上的李观棋和林鹿。
姜冬也好奇:“你是怎么把李观棋叫出来的?”
骆燃耸了耸肩:“我没这个能耐,是江祁。”
姜冬也扭头看向右边的江祁。
江祁说:“他是人,不是机器,没你想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他平时不玩这些,只是因为不感兴趣。”
“那他今天怎么又有兴趣了?”
“他家有客人,待在家里比出来做一些他不感兴趣的事更累。”
姜冬也懂了。
林鹿朝他们挥手:“小也,这边!”
姜冬也走过去:“你们等很久了吗?”
“也就10来分钟吧。”林鹿拉着姜冬也往商场里走,“快,快,快,我迫不及待要大显身手了。”
3个男生跟在后面。电玩城在商场的二楼,周末人超多。
在服务台跟工作人员兑完币,林鹿就直奔娃娃机。她其实是人菜瘾大,不懂技巧,李观棋看她接连叹气,默不作声地往机器里投了币,成功抓到一个。
林鹿觉得这是新手光环,指着另一台机器里更大更好看的娃娃,跟李观棋打赌,谁先抓到一个就算赢。
骆燃跟着姜冬也去玩赛车,他其实更想去玩跳舞机。
姜冬也说:“那里没人了,你快去吧,我再玩一次就过去看你跳舞。”
刚才在跳舞机旁边排队的几个女生不知道去哪儿了,骆燃想着去把位置占上:“你记得过去找我啊。”
骆燃刚离开,一对父子来了,小孩就只想玩赛车,姜冬也已经玩了三次,就把她这辆摩托车让给小朋友,边走边在人群里寻找江祁的身影。
江祁在投篮机那里。
他旁边的应该是一对情侣,两个人首先在投篮的次数上就赢了。
姜冬也走过去。等这对情侣去玩别的项目之后,她往机器里投币:“我们也比赛吧。”
江祁侧眸看她:“赌注是什么?”
“嗯……输了的人多打扫一周的卫生,”姜冬也迎上他的目光,“怎么样?”
江祁投币:“我不会让你的。”
姜冬也轻轻地“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两台机器同时开始。姜冬也不会打球,但时昶教过她投篮,投篮机比在篮球场投篮简单多了,她虽然达不到百发百中的地步,但投十次最少有八次进了。
江祁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余光看向身边的姜冬也,她在笑,明亮,专注。
他不知不觉就放慢了捡球的速度,结束时,两个人平分秋色,没有分出胜负。
娃娃机的数量多,不用排队,虽然姜冬也其实不擅长:“去玩娃娃机?”
“有你喜欢的吗?”
“那个粉色的很可爱。”
江祁说:“去试试。”
只有一台机器里是粉色的玩偶,这个玩偶大,也更难。姜冬也先投币。她玩这个和林鹿一样,全凭感觉,最后几秒的时候,爪子的位置有点偏,她想再调一下,突然听到林鹿叫她。
姜冬也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周围太吵了,她听不清林鹿在说什么。
忽然,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低头。
男生的手比她的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显出来。
很短暂,他只是帮她调了下爪子的位置,就把手拿开了。
娃娃机的爪子慢慢下降,姜冬也的心却不像以往那样紧紧地跟着爪子,动作自然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代替粉色大玩偶的小公仔已经掉了出来。
在旁边观望的女生羡慕地说他们的运气真好,她花了一半的币都没有抓到一个。
两个人对视。
江祁:“这算谁的?”
姜冬也:“是我选中的,但也有你一份力,就算是共有财产吧。”
江祁没说话,但姜冬也又一次隐隐约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酒窝,她的心情也很好,拿着小公仔去找工作人员兑换大玩偶。
林鹿和李观棋打台球去了,姜冬也抱着玩偶去看骆燃跳舞,江祁也往那边走。
在任何地方,无论男女,跳舞都很引人注目,两台跳舞机周围站着很多年轻人。
姜冬也和江祁没看多久,就有人过来打招呼,是刚才在娃娃机旁边的那个女生。
对方的目光落在姜冬也身上:“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姜冬也连忙摇头:“不是,我们只是同学。”
说话的同时,她往没人的地方挪了两步。
女生拿出手机,笑着看向江祁:“你好,如果你没有女朋友,方便加个微信吗?”
一群人从姜冬也和江祁的中间走过,姜冬也就被隔开了,正好,一首歌结束,她被骆燃拉走,一起去玩别的游戏。
江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被异性要联系方式,骆燃对此见怪不见:“从我认识他开始,他的‘桃花’就没断过。”
没走太远,姜冬也还能听到那个短发女生说自己是十二中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高二暑假在球场认识的,那会儿他刚回昌宜。”骆燃多看了两眼她怀里抱着的大玩偶,“这个玩偶还挺可爱的,重吗?我帮你拿着?”
姜冬也摸了摸玩偶的小短腿:“一点都不重,我自己抱着吧。”
骆燃环顾四周:“李观棋和林鹿呢?”
“他们在里面打台球,”姜冬也没什么想玩的了,“鹿鹿很会玩那个,我们去看看?”
骆燃也想歇一会儿:“走。”
台球厅在电玩城最靠里的位置,里面没有外面那么吵,每桌都有人,大部分都是男生,林鹿在给李观棋讲规则。两个人的玩法就是先每个人打七个球。李观棋这种学什么都很快的学霸,听一遍规则就明白了。
规则说清楚,就可以开始了,林鹿拿起球杆,熟练地找好角度。
今天不算冷,她穿了条百褶裙,不太方便,但她一心想着给李观棋露一手,注意力都在球桌上。
旁边有人在看她。
李观棋走到她身边,挡住那些视线:“别玩了。”
“来都来了。”林鹿以为他不感兴趣,“你不要还没有尝试就觉得没意思,你试试嘛,如果等你试过了还是不喜欢,我们再去玩别的。”
李观棋低声提醒道:“你穿着裙子。”
“哦。”林鹿后知后觉,看向李观棋身上穿着的外套,“你的衣服借我用用。”
他没说话,她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李观棋从来没见过林鹿这样直白的女生,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的原则。
半分钟后,李观棋无奈地把外套脱了下来。
林鹿美滋滋地捏着两条袖子在腰上打了结,这样就不会走光了。
姜冬也和骆燃走进来的时候,林鹿正在帮李观棋调整握杆姿势,两个人靠得很近。
他们不打算参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骆燃这个人其实很有趣,艺考班根本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轻松,姜冬也听他说,他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只能出国留学。
姜冬也感觉到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却不是她的手机,是江祁的。
她这才想起来,他上午一直在学习,忘了给手机充电,出门时带了个充电宝,在公交车上就把手机和充电宝都放在她的包里了,到了这里,她也一直背着他的手机和充电宝。
刚才那个短发女生要扫码加他微信好友,她却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的手机跑了。
难怪刚才她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两道存在感很强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有实体,化成一只大手把她往回拽,但她不仅没有回头,反而更快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姜冬也:“……”
天地良心,她没有阻止他交朋友的意思。
她现在把他的手机送回去还有用吗?
但她转念一想,他的账号是一串英文字母,不是很难记,他自己应该记得吧,可以让对方搜索账号。
骆燃看出姜冬也走神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难道跟他聊天这么没劲?
骆燃不禁有些挫败:“晚上吃完饭想不想去唱歌?”
“我是真的五音不全,没开玩笑,听我唱歌挺遭罪的。”姜冬也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手机还给江祁,看向骆燃,“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骆燃巴不得她多问几个:“你说。”
姜冬也稍微坐近了,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如果有很漂亮的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但你的手机放在你朋友那里,你刚准备把手机要回去,结果你这个朋友直接拿着手机跑远了,你会怎么想?”
“这还能怎么想?”骆燃笑了笑,“这朋友肯定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其实就是吃醋。”
“吃醋?”姜冬也睁大眼睛,茫然地问:“吃什么醋?”
骆燃稍稍朝她侧身,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慢慢跟她分析:“一个女生会找我要联系方式,要么是对我有好感,要么就是有别的不能当面说的事。既然我这个朋友能直接拿走我的手机,说明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是第二种,她拿走手机的原因大概是介意我和别人之间有着她不知道且不能听的事;如果是第一种,她拿走手机之前应该是看出我有加好友的想法,但她不希望让这份好感通过手机发展成互相有好感。”
姜冬也听得糊里糊涂:“你想得……”
她憋出两个字:“好多。”
“我也是有人追的……”骆燃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能在她面前说这些,“你这是故意套我话呢?”
姜冬也连忙摇头。
骆燃急了:“你听我解释,我不花心,我的微信好友都是正常的同学和亲戚朋友,没有什么‘姐姐’‘ 妹妹’,不信你看,我不删聊天记录。”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微信,让姜冬也看。
“不用,不用!”姜冬也慌忙摆手。她没事看别人的微信记录干什么?
骆燃觉得必须解释清楚:“我刚才是吹牛的。我不想被送出国,但是高一和高二玩得太狠了,所以集训期间必须好好努力,精力都在学习上,回学校了才会找朋友打打球,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平时我不怎么出去玩的。”
姜冬也眨了眨眼:“哦……”
骆燃更急了,她这个态度,摆明了是在生气,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李观棋是一根筋,骆燃很快就打消了让李观棋帮他说话的念头,好在江祁来了。
“江祁,你来给我做个证。”
“什么?”
“你告诉冬也我集训的时候有多忙,一周内游戏上线超过三次没有?在外地的时候去过娱乐场所吗?我和女性朋友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吗?”骆燃这段时间确实都在上课,不过江祁对他以前的事不太清楚。
姜冬也坐着没动,余光看到江祁正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
他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台球桌上,是给林鹿的。
几秒钟后,他走到她面前。
姜冬也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把奶茶递了过来。
姜冬也接到手里,纸杯摸着是热的:“谢谢。”
骆燃催促道:“你实话实说。”
“你说的她不信?”江祁的目光停在姜冬也的脸上:她的脸怎么红了?
骆燃恨自己嘴快,刚才说话没过脑子:“我吹牛说有人追我,她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姜冬也仰起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江祁的视线,下一秒就心虚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咱们俩聊着玩,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长得帅,会打球,会各种乐器,还会跳舞,性格也好,有人追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骆燃心头的那点焦躁瞬间被抚平,他笑了:“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多优点啊。”
姜冬也含糊地“嗯”了一声。
江祁没说话。
他单独坐一个沙发,骆燃还在,姜冬也刚问完那个问题,如果现在就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更说不清楚了。
他不高兴吗?
姜冬也不知道那个短发女生还在不在外面,但还是起身,打算出去找一找。
时间差不多了,林鹿扭头往休息区看:“小也呢?”
骆燃说:“她去洗手间了。”
林鹿的视线在江祁和骆燃之间来回打转,一个是稍显冷淡的厌世脸,另一个脸都快笑烂了,她问骆燃:“你乐什么呢?”
“没什么。”骆燃还在笑,“你们结束了?”
李观棋这个初学者一点也不像初学者,林鹿无奈地摊手:“再玩我就要输了,我好不容易在娃娃机那里赢得了他一个要求,不能这么快就输回去。好饿呀,我们去吃饭吧。”
骆燃说行。
姜冬也的大玩偶和书包都在沙发上,骆燃先拿起玩偶,把书包丢给江祁,四个人往外走,去找姜冬也。
已经到晚饭点了,他们就在商场里吃了顿火锅,味道还不错。
饭后应该各自回家,按理说,姜冬也和江祁住在一起,他们一起走;骆燃和林鹿在一个小区,他们是同一条路,但这两个人谁都不想这样。
街头热闹依旧,一阵凉风吹过,骆燃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给江祁使眼色。
江祁心里了然,把钥匙给了姜冬也:“你先回去,我回家一趟。”
骆燃心想:江哥就是上道。
他正要顺势说出“我送你”的时候,姜冬也开了口:“你爸不是还在国外吗?”
江祁侧首看向对面商场的广告牌,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回家看看,顺便再拿点东西。”
姜冬也问:“你晚上还回去吗?”
他如果不回去,会提醒她锁门。
江祁说:“回。”
林鹿想和李观棋多待一会儿,对姜冬也眨了下眼。
姜冬也心领神会,自然地接话:“那我们一起吧,反正时间还早,散散步,消消食。”
林鹿立刻举手赞同:“我也去,如果你们家附近的那家甜品店还在营业,我想买一块蛋糕带回家给我妈。”
见状,骆燃只好随大流。
五个人得打两辆出租车,林鹿拽着李观棋上了一辆,剩下的三个人一辆,副驾驶座的坐垫被上一个乘客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司机让他们三个人都坐后面。
出租车刚开了不到两百米,骆燃就接了一个电话。
姜冬也坐在中间,耳朵听着骆燃说话,眼睛却看向江祁。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共没动几次筷子,她因为喝了一杯奶茶,吃得也少。
骆燃这通电话很长,到了目的地都还没有聊完。
甜品店关门了,林鹿叫骆燃上她的这辆车。司机还等着,路边不能停太久,骆燃只好匆匆跟姜冬也说了声“再见”,上了林鹿所在的车。
付完钱下车的时候,江祁顺便把玩偶带上了。
姜冬也跟在他身后:“对不起,在电玩城的时候,我忘了你的手机在我包里,不是故意的。”
江祁停下脚步。
姜冬也绕到他面前:“你给她留微信号或者手机号了吗?后来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
她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找那个短发女生了。
别墅里没有亮灯,路灯也不算太明亮,江祁戴着鸭舌帽,半张脸都被黑色阴影遮挡住,姜冬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听到他语气平淡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姜冬也实话实说:“我想找她要个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
“万一她记错了哪个字母或者某个数字,就加不上好友了。”
沉默片刻后,江祁说:“没有这个万一。”
“当然没有最好……”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微信号和电话号码,当然不会有。”
姜冬也愣了一下。
凉风带来了细小的雨水,落在她的眼睛上。
好奇怪,她开心什么?
姜冬也心里那点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很多:“既然你没有加好友的想法,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下雨了,江祁顺手把她包里的雨伞拿出来,借此避开了她的视线:“我不高兴?”
“对呀,在台球厅的时候,你都不跟我说话,”姜冬也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伞下,“虽然你和平时差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你不太高兴。”
江祁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姜冬也以为是因为手机的事,但刚才两个人说开了,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明明抓完娃娃时他还好好的。她跟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能感觉到他其实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林鹿说这是厌世、冷淡,可她不觉得。
住在一起之前,他会在吃完饭之后带走她家里的垃圾,第二天还会去帮她打扫卫生,会把自己刚买的蟑螂药给她用,会帮她修水龙头;住在一起之后,他会在她起晚了没赶上公交车的早晨载她去学校,即使她拿错校服害他写检讨,他也没有说过一句怪她的话,他还送了她一张CD,而且允许她麻烦他,所以“冷淡”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并不贴切。
正是因为她慢慢开始了解他,才能察觉他在走进台球厅的时候不太高兴,其实那种不高兴不明显,否则林鹿或者骆燃肯定会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
姜冬也看着被他抱在手里的玩偶,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知道,可以告诉我。”
江祁想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但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小人,叉着腰在空中画出4个大字: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