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哭？”谢玉平再次质问，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剐在凌梦白的脊背上。
她缓缓看过去，对上少年通红的双眼——十五岁的谢家二公子，谢玉诚最疼爱的弟弟，他死死攥着拳，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凌梦白知道他，或者他们在想什么。
——你若爱重大哥，岂能不哭？
——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大哥？
——你果然……不配做他的妻子！
凌梦白不闪不避，直直看向谢玉平，眸光带着重若山岳的压力，少年不想认输，咬牙与她对视了几息，却到底撑不住狼狈移开视线。
凌梦白这才垂眸轻轻抚过手中的军报，指尖触到那干涸的血迹，嗓音低哑：“哭能让玉诚活过来吗？”
众人呼吸一滞。
“哭能让谢家不倒吗？”她抬眼，目光如刀，“哭能让谢家不被算计吗？”
谢玉平被她问得后退半步，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而就在这时——
“装腔作势！”谢映阳尖声打断，小姑娘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昂着头，“你不过是仗着大哥不在了，想趁机拿捏我们！”
凌梦白静静看着她。
十二岁的谢映阳，谢家三小姐，前世因行骗皇室，最终被判绞刑。
十一岁的谢玉宗，谢家四公子，前世被怂恿斗殴，失手打死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遭凌迟处死。
还有谢玉平、谢映月、谢玉楼、谢玉堂……前世她做鬼被困谢家，唯有他们行刑之时会被无形之力牵引到刑场，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本不该变成那样，谢家本不该倒，大虞朝的百姓也本不该遭受铁蹄践踏。
凌梦白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眼时，眸色已冷。
“我不管你们如何想，”她缓缓道，“但玉诚的丧事，必须尽快办。”
“凭什么？！”谢玉平终于爆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身为大哥妻子，怎能如此潦草便信了大哥已经身故！”
谢玉宗忽然道：“你与大哥新婚却换上素色衣裳，莫非你早就希望大哥……会死？”
凌梦白静静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二弟。”她轻声问，“若玉诚还活着，传来的是你的死讯，他会怎么做？”
谢玉平一怔。
“他会立刻发丧。”凌梦白一字一句，“圣旨已下，除非你此时出现，否则谢家秘不发丧便是质疑圣上，这个罪名莫说如今的谢家，便是我凌家也扛不住。”
谢玉平脸色骤变。
“可万一……”谢映月怯怯开口，小姑娘才十岁，软糯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万一大哥真的还活着呢？”
凌梦白看向她，眼神微缓。
“若他还活着——”她轻声道，“我便亲自去宫门请愿，求陛下为玉诚正名。”
众人一震。
空气凝滞片刻，谢玉平咬牙道：“好！便听你这一回！”
谢玉平暂时服软，她便不再耽误时间，一连串的命令发出，谢家仆婢都高效运转起来。
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她对众人道：“祖母年事已高，前几日又感染了风寒，此事暂时不要告诉祖母，免得老人家急火攻心受不住……”
话音未落便听丫鬟急促的通报声：“老夫人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