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兮紧紧地攥着那块布头,强忍着紧张害怕的情绪,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自己的手上。
外间屏风后传来婢女们鱼贯而入的脚步声,她慌忙收起了布头,坐到了妆奁前。
望着镜中那张苍白的小脸,楚灵兮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这个梦或许正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娘子今日梳个惊鹄髻吧,奴婢为着今日练了许久呢,妆容也要艳丽些,咱们用铜黛画眉,再涂一层最时兴的口脂,可好?”春夏兴奋地问。
“还是寻常的垂鬟分肖髻即可,妆容也素雅些,不用太出挑。”楚灵兮的声音淡淡,思绪还在那个梦上。
“可是今日是娘子的大喜之日啊,作何还要比平日更加寡淡?”春夏很是不能理解,自家娘子素来爱装扮,又生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楚灵兮笑道,“只是订婚而已,就是两家人说道说道,六礼都还没下,作何这样郑重其事,反教人小瞧了我去,怎的楚家嫡女就这样急不可待地盼着出门不成?全然没有了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是不是?”
春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层奴婢倒是不曾想过,娘子说得对,太过隆重反倒教人看轻了。”
于是乐呵呵地动手为她梳妆,连衣裳都换成了梅子青搭配鱼肚白的襦裙,低调又清丽。
春夏是楚灵兮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亲自为她挑选的贴身奴婢,从小伴着她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亲厚,更像是姐妹。
二人正说着,就听得院子里头吵吵嚷嚷,夹杂着许多陌生的声音。
“春夏,去看看什么事?”楚灵兮吩咐,春夏应了礼转身出去。
不多时便回来了,道,“姨娘请了些匠人入府修缮,说是娘子的院子里好些个园林景致该维护了,奴婢瞧了,来了不少人呢。”
楚灵兮没有说话却凝起了眉,这样的日子,怎么会派人来修缮?
这个姨娘就是父亲的妾室宋氏,自从母亲去世后便掌管了家业,对自己殷勤又周到。只是一想到梦中发生的一切,楚灵兮不免多了个心眼。
梳妆打扮又换好了衣裳,楚灵兮走出房间。
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院子里的桃花和杏花开得正是热闹,一簇一簇地甚是喜人。
“我们去给外祖母请安。”楚灵兮带着春夏走出了廊子。
楚府的宅子原本是楚灵兮的外祖父余老大人给独女置办的嫁妆,后来母亲去世后便过到了父亲楚青山的名下,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应由妾室宋氏在打理,余老太太实在不放心也舍不得自己的外孙女,于是便搬过来一起居住。
走出长廊便是一扇月门,阳光正好,满园春色。
走过月门便看到几个陌生的面孔,想着应该就是宋氏找来做修缮的匠人,便也没多做理会,然而,一个转瞬间,她赫然发现其中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似乎颇为眼熟。
那人脸上正有一个大痦子。
楚灵兮不由得一怔,后背顿时生出了一层密密的薄汗,微凉的春风拂来,身上直起栗。
“娘子怎么了?”春夏觉察到了自家姑娘的不适,赶紧将床灵兮护在身后。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着,等会儿再请安吧。”楚灵兮心不在焉地说着,手上却死死地绞着帕子。
春夏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了娘子似乎的确很不舒服的样子,便点点头,搀着她向回走去。
然而,就在一转身的瞬间,那莽汉也转过身去拿工具,正对着楚林兮的后背衣裳破了一块,那粗棉布的料子,破掉的正是楚灵兮手上的那一块。
一个趔趄,楚灵兮差点没站稳,多亏春夏扶住,这才勘勘没有摔倒。
看着她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春夏吓了一跳,“娘子,不然奴婢去禀报姨娘请个大夫吧。”
“不,不用。”楚灵兮紧紧地捏着春夏的手,“快,回房。”
她加快了脚步,走的急匆匆地,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回到闺房里,春夏煮了安神汤送来。楚灵兮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不是一个梦境吗?难道是老天爷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浑身颤栗,手脚冰冷,眼角带着泪水,一副举足无措的样子。
“娘子。”春夏担忧得不行,“奴婢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看了一眼跪坐在身边的春夏,楚灵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春夏,我要同你说一件事。”
楚灵兮缓缓地将方才的梦境说了春夏听,春夏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娘子是说,那梦境就是……就是今晚要发生的事情,是预示……”
楚灵兮蓦然点点头,“这破布头,还有那人脸上的痦子,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春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去告诉老爷,如果老爷不管,我们就去告诉太老夫人?”
“不。”楚灵兮捏着那块破布头,垂眸道,“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父亲不会理会我,至于外祖母,我不想她一把年纪再替我操心了。”
这么会儿功夫,楚灵兮已然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心神也稳了下来,事到如今只能自救,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不仅如此,还要让她们原形毕露。
“春夏。”楚灵兮压低了声音,在春夏的耳边吩咐了几句,春夏点点头便快步出去了。
片刻后,春夏回来了,交给了楚桑宁一个织锦蜀绣的锦袋,上面的鸳鸯戏水甚是灵动。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莽汉,那人的脸上长了一个大痦子。
“王汉,你受楚柔嘉胁迫收她钱财意图谋害于我,我都已经知道了。”楚灵兮声音冷冷道,“我给你两条路选,如果你执意错下去,我现在就将你绑了扭送官府衙门,你身上的现银就是最好的证据,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如果你愿意将功补过,我便给你指条明路……”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那人,“十倍价钱,跟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