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还没缓过神。
她狂喝咖啡，试图用苦涩的滋味儿压下心头的惊讶，但看见江妩宁苍白的唇和寡淡的眼。
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宁宁，我永远都支持你，不管发生了什么。”
江妩宁握紧她的手，接着在林诗的公证下，用陆沉舟的公章在离婚协议书上盖了章。
陆沉舟三个字落下。
一切都尘埃落定。
江妩宁盯着看了一会儿，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刚好砸在她刚签好的名字上。
字迹晕开。
一如他们无法挽回的婚姻。
曾经那样爱她的人，终究是消失不见了。
“宁宁，想哭就哭吧。”林诗心情复杂，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闺蜜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
一个拥抱就够了。
江妩宁挑了个时间，将离婚协议书送进民政局做了登记，被问到丈夫为什么不来时。
她面不改色：“丧偶。”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您……”
林诗就打个哈哈过去：“我姐妹倒霉，才结婚五年就死了男人，总不好让她赔上青春吧？”
工作人员深以为然：“没错！”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去了趟酒吧，林诗喝了个烂醉。
江妩宁这些年受的苦，林诗都看在眼里。
“陆沉舟虫脆就是个魂淡！”
“那生不出孩子，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吗？我看就是他不行！”
林诗大着舌头骂骂咧咧。
江妩宁听着她为自己打抱不平，心口酸涩。
“别喝了，谁还没遇见过几个烂人，我不过是结婚后才发现罢了。”
好在没孩子。
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不远处，他们附近的吧台围过来一群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看着还在念书。
一来就点了十几万的酒。
林诗睁着迷蒙的眼，问她：“现在小孩都这么有钱吗？”
江妩宁但笑不语。
看穿着，这群小孩不算有钱，敢开十几万的酒，应该是背后有靠山。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婷姐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他们一窝蜂围上去，对着中间的女孩嘘寒问暖。
江妩宁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怎么了？”林诗清醒了点，看她脸色有点怪。
江妩宁深呼吸，悄悄指那女孩的肚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个就是陆沉舟外头养的？”
她嘿然冷笑：“难怪这么有钱，原来是让人包了啊。”
吧台对面笑得正欢。
“婷婷，陆总这么宠你，又有孩子傍身，那个黄脸婆怎么和你比啊？”
“是啊，婷婷你以后要是成了陆太太，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啊。”
面对闺蜜的吹捧，陈婷婷整个人都飘飘然。
“哼，这还用说？”
“沉舟爱的当然是我，他说了，家里那个只是玩玩而已，要不是遇见我太晚，陆太太哪有她的份？”
林诗：“……”
她撞撞江妩宁肩头，压低声音：“这你都能忍？要不，我找人弄她？”
江妩宁嘴角抽搐。
托林诗的福，她仅有的那点心酸都淡了。
认命起身。
“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林诗还不甘心，气鼓鼓朝着那边瞪了好几眼。
结账的时候，陈婷婷那边正在起哄。
气氛实在吵得厉害。
江妩宁没忍住，草草回头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
她浑身血液倒流。
陆沉舟正当着众人的面，单膝下跪，怀里还捧着一束花。
周围还有人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陈婷婷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一定是幸福的，得意的，骄傲的。
一如当年的她。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细细密密的痛意袭来。
江妩宁怔怔看着，脚下生了根。
她突然想起，当年陆沉舟求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满眼宠溺。
短短五年，却早已面目全非。
“宁宁，你还好吗？”林诗扶着她，眸底心疼。
江妩宁笑：“没什么不好，只是单膝下跪而已，总比看见他们上床强吧？”
那她会恶心死的。
林诗表情一言难尽。
“晦气！”
下一秒。
服务员手上的托盘摔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对不起，对不起！”
这边动静太大，瞬间吸引了陆沉舟的注意力。
他抬头，一抹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
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陈婷婷光滑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媚眼如丝看他。
“老公你看什么呢，外面的女人哪有我和肚子里的宝宝好看呀。”
陆沉舟揉揉眼睛，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错觉。
宁宁向来乖巧，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一定是看错了。
他摇摇头，拉下陈婷婷的手，神色不悦。
“演够了吗？”
陈婷婷委屈坏了，锤他胸口：“谁让你凶人家，人家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陆沉舟垂眸冷笑。
……
江妩宁一口气跑到电梯里，门关上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怎么这么狼狈啊？
明明混蛋的是陆沉舟，她为什么要跑？
江妩宁深吸一口气。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一切都是为了顺利离婚。
就在这时。
“叮咚”电梯门开了。
不是想象中的地下车库，而是陆沉舟他们那一层楼。
江妩宁浑身血液凝固，木木地往旁边一看，心生绝望。
她没按楼层号。
“老公，今天宝宝踢我了，你晚上就别回家了嘛。”
陈婷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妩宁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太尴尬了。
她死死地按着电梯门，拼命祈祷他们不上来。
但——
门还是开了。
电梯门开的一瞬，她背过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她运气不错。
电梯一路安全到了停车场。
她没敢转身，等到陈婷婷和陆沉舟走了之后，才缓缓往电梯门口挪动。
倏然，不小心踩到一双皮鞋。
江妩宁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先生……”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借酒消愁？”
“江妩宁，你长本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