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鹤赶回车厢时,纪恩的人已经联合列车员,三下五除二把那个妇女按下。
孩子也安然躺在一位女列车员怀里。
等着下一站,几人就训练有素的押着人贩子下车。
与白锦鹤擦肩而过,那女人看到了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恶狠狠剜了一眼白锦鹤,眼神像毒蛇。
“你给我等着。”
白锦鹤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那人立马被便衣军人加施了些力道,冷声呵斥道:“老实点,担心你自己吧。”
女人哎哟直喊疼,但知晓她是人贩子后,周围无一同情,反倒鄙夷声不断。
为纪恩他们叫好的人也不少,夸耀起军人厉害。纪恩面上却没什么喜色,反倒更严肃了些许。
他们本来就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现在身份暴露了,后面得重新再换一个身份。
白锦鹤也听到那些声音,意识到自己似乎给他们添了麻烦,不禁咬咬唇。
“别多想,能救一个被拐的孩子对我们来说至高无上。你帮了大忙,孩子下车后会有人帮忙联系其家人。”
纪恩的声音突然传来,白锦鹤诧异的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眼神太毒了,轻易能洞穿所有人的心思。
她跟着点了点头,心也安定下来,“能找到家人就好。”
纪恩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最后消失在车厢门口晃动的光影中,隐没于人潮。
白锦鹤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方才那一幕太过惊心动魄,她到现在还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火车很快又重新启动,因为白锦鹤揭发人贩子的事,其他旅客跟列车员都对她格外照看,不少人找她说话,热热闹闹的,倒也不无聊。
其中就属隔壁座的大娘尤为热切。
她操着浓重的口音,语气爽朗:“姑娘,刚才那几个是当兵的吧?那身手可真了得!”
“是啊……”
白锦鹤轻声应着,目光却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上。
铁轨两侧的白杨树整齐地后退,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她不由得想起陆尧。
他也是军人,戍守边防保家卫国。是不是也和今天这些人一样?那应该不会把自己赶走吧……
想到这里,白锦鹤心跳加快几分,期待起几日后的见面。
另一头。
陆尧提前执行完秘密任务回来,身上的军装还带着未散尽的硝烟味。
刚踏进营地大门,通讯员就急匆匆跑来,“陆长官,之前有你电话。”
“说白锦鹤已经在来西北找你的路上,明个儿到,请你去车站接。”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一双狭长鹰眼中迸射出锋芒。
“你说谁?”
通讯员抖了抖,“白,白锦鹤。”
随着那三个字再度响起,击溃了陆尧所认为的幻觉。
听着通讯员再度转述起那通电话,陆尧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烟盒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三个月前那封退婚书此刻正在他贴身的口袋里发烫,那些字句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陆尧同志:经慎重考虑,我们认为彼此在年龄、外貌、经济条件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
“长官?您脸色不太好……”通讯员担忧地问。
陆尧猛地回神,找回声音:“去把李政委请来,我有事商量。“
那天晚上,陆尧在昏暗灯下反复摩挲着那封已经起了毛边的退婚书。
纸页上娟秀的字迹像是带着刺,每一笔都扎在他心上。
她说他年长她太多,说他在边疆风吹日晒显得老气,说他的津贴养不起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过不了好日子……可偏偏,没有一个字提到“不喜欢”,让他心存侥幸。
三个月前他收到这封信正是临要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办法去找白锦鹤,想着等自己回来一定要去找她,没想到先等来她要来的消息。
“报告!”门外突然响起勤务兵的声音。
陆尧迅速将信纸塞回信封:“进来。”
“陆长官,这是您要的新房钥匙。”勤务兵递过一把闪着金属光泽的钥匙,“后勤处听说您终于肯要房子了,王主任亲自带人打扫的。”
“全都是按你要求来的,采光好,敞亮大间。”
陆尧接过钥匙,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这些年的军功和军职早够申请一个房子了,是他自己一直没要。上面早就着急,怕委屈亏待他。他要的这种好房子虽少,但够格申请的更少。
在陆尧申请后,不到半天上面就批了。
“还有这个,这次任务奖励的钱票也提前给你发了。”
勤务兵取出一匣钱票放到桌上。
陆尧心中动容,“替我好好谢谢政委。”
“嗐,这才多大点事,政委让你安心用。”
勤务兵笑呵呵的,心里却啧啧称奇。
陆尧鲜少在意待遇上的事,如今为了那个要来的姑娘,破格头一次开口要了待遇。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尧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三十里外的县城供销社。玻璃柜台里摆着新到布料,淡雅的碎花图案让他想起白锦鹤小时候穿的裙子。
“同志,要那个粉底白花的。”他指着布料,又从兜里掏出一叠票证,“再称两斤大白兔奶糖,一罐麦乳精。”
售货员是个扎麻花辫的姑娘,一边打包一边偷瞄这个剑眉星目的军官:“给对象买的吧?这花色最近可紧俏了……”
陆尧耳根发热,没有接话。
他又转到副食品柜台,买了半斤猪肉、一条鲤鱼,最后在文具柜台前驻足,挑了一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
回到营地,他直奔新分的房子。
这是栋红砖砌成的平房,门前有棵正开着花的石榴树。
推开门,阳光透过新换的玻璃窗洒进来,水泥地面擦得发亮。陆尧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归置好,最后将那本笔记本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摆着支英雄钢笔。
他不知道白锦鹤要来多久,只能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让她舒适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营区都察觉到了陆长官的异常。
这个平日雷厉风行的汉子突然开始注重仪表,不仅把常穿的旧军装换成了崭新的的夏装,甚至破天荒地找文书借了发油。
“老陆,你这是要去相亲啊?“训练场上,李政委打趣道。
陆尧正了正军帽,嘴角上扬起一个不明显弧度,“她明天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