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铁架床吱吱作响,床帘里江语栀往前直晃,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身后的大掌捞回。
“知珩...”
闻声,那只手转过她的脸吻了上去,俊脸带着一抹坏笑:“姐姐,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她蓦地睁大眼,祁言?!
尖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一瞬间灭顶的感觉和恐慌同时炸开。
呼——
江语栀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八月下旬,夏日炎炎。
她惊恐地喘着粗气,冷汗涔涔。宿舍里,只有老旧的空调斯斯吐着冷气。
原来是梦啊。
掀开被子,刚要起身。手一探,触到一片湿热。
去往教学楼的主干道上,蝉鸣聒噪。江语栀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做那样的梦。自己清心寡欲了二十二岁,可是一个恋爱三年连接吻都会脸红的人呀。
怎么会...起那样的反应,还是和...祁言。
她这是食髓知味了么?
不不不,都是成年男女,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过去了。
一定是祁老师布置的论文题目太难了,或者是自己太久没见陆知珩了,又或者是这次被学院点名当新生导员太紧张了,自己才会胡思乱想。
江语栀努力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在教学楼走廊的仪容镜前整理了下自己。今天是大一新生入学的第一天,作为助导她将会参加新生的第一次班会。她特意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长发温顺地垂在肩头。这一身落落大方,非常得体。
只是脖子,江语栀的指尖无意识拂过颈间,那红印还未消退,论证着昨夜的疯狂。她抿了抿唇,将胸前的扣子系到最上一粒。
OK,完美学姐,毫无破绽。
“下面有请我们金融系的新生助导给大家做分享。”
辅导员赵康华带头鼓起了掌,台下的新生也跟着欢呼。
教室后排,室友周坤用胳膊肘捣了祁言一下:“哎你知道么,听说这次的助导是个盘顺条靓的大美女。”
祁言冷冷地看了周坤一眼,没有言语,面如寒霜。周坤讪讪地闭了嘴。
“各位学弟学妹们大家好,我叫江语栀,是科大金融系18级的研究生,也是18届的本科毕业生。接下来这一年,我将作为助理导员,陪伴大家度过大一。”
祁言收回视线,投向台上。
江语栀语带笑意,还是那样纯净温柔,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四年前,刚上高一的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忿忿地拉开家门,就对上了江语栀弯弯的笑眼。
是她?那天在网吧楼下遇到的姐姐。
“你好啊,我叫江语栀。你一定就是祁老师的孩子吧。”
她对他伸出了手,清风拂过她的长发,带来一阵幽香,他以为仙子降临到他家门前了。
那天他本来打算离家出走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把她迎进了家门,给她倒了杯水,还安静地坐在沙发边,听她和祁老头谈话。
他知道了她是祁老头的学生,科大金融系大二。她想跟着祁老头读研,想提前进入到研究生的学习筹备中。
祁景峰翻看她整理的厚厚一沓文献综述,感叹现在这样踏实的孩子不多了。科大的本科生课业已经够繁重了,为什么大二就开始准备研究生课题呢?
她低头思忖了片刻,抬眸,唇边荡开笑意。因为科大有她想要并肩前行的人,她要加倍努力。
那一刻,祁言的心脏抽紧,他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愿望。
他想让那个女孩,只为他绽放这样羞怯的笑容。
等祁景峰进到厨房开始忙活晚饭,她悄悄走进了他的房间。
“刚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没有。”他刚想要辩驳,却发现她盯着自己背包未拉严的缝隙,那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机票。
“是学习不开心?”她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
“学校的课都没什么意义,愚蠢!”他闷闷不乐。填鸭式的课堂,机械的刷题,无聊的排名,还有塞过来的一大堆奥赛集训班。没劲,祁老头越望子成龙,他越是逆反。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学,那不如就为我而学,可以么?”她靠近了一些,香味更具体了。
“为...你而学?”他怔住,耳垂漫上薄红。
“嗯。”她点点头,若有所思:“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情。如果暂时找不到学习的意义,不如就把我当作学习的意义,好么?”
她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笑道:“姐姐很想在科大校园,看到长大后的你呢。”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那...姐姐,你会等我么?”
嗯。那天晚上他们拉过钩的。
后来的三年,他像疯了一样学。没人知道那个厌学少年,是怎么突然变成年级第一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称赞,他只知道成为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解出了这道题,就会离姐姐更近一些。
结果,他一不小心考成了省状元。祁老头又和他大吵了一架,因为他拿着清北的分数,执意要上科大,还点名道姓科大金融系。这次他真的离家出走了,提前驻扎到科大,以防不测。
祁景峰扶额,科大虽好,毕竟和清北还是有差距的。何况,金融系在这所理工科学校,不算王牌专业。
但无所谓,姐姐才是他学习的意义。
姐姐,你是我的。
祁言眯着眼,看着台上。夏日酷热,她却穿得格外保守。扣子严密地扣到锁骨,雪纺衣袖裹住纤细的手腕。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碾过她的肩线、腰窝,那衣衫之下,每一处肌肤他都见过。
姐姐,你是害怕别人看到我们欢好的痕迹么?
台上的江语栀感觉越来越热,人群之中有道目光似乎格外炽烈。
“最后,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问题及时找我和...”
祁言突然举手。教室的灯光顺着肩线落下来,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T恤,领口随着动作扯开,露出齿痕。
“学姐,如果被人欺负了,对方不想负责怎么办?”
听到这句,全班哄堂大笑。周坤故意拉长腔调:“金融系主任的公子哥,谁敢欺负你呀?”
江语栀脑袋轰地一声,祁言,他怎么在自己的班上!
少年的眸子清冷又漂亮,深不见底。一副笑脸,人畜无害。
她心虚地回避视线:“比如?”
“比如,有人弄疼我了,却转身就跑,还说从长计议。”
祁言语调暧昧,手指故意摩挲自己的脖颈,嘴角随即委屈地向下撇:“我可以找学姐帮助嘛?”
明明她在台上,他在台下伏低扮弱,她却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瞄准锁定了。
江语栀声线不稳,手忙脚乱:“好了好了,这位同学有什么困难私下找我聊哈。”
赵康华也打圆场:“咳咳,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怕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连忙让新生们排队登记领军训服,没交证件照的赶紧过来补交。
祁言个子高,坐在最后。排到讲台的时候,他故意问:“在哪里登记?”
江语栀把表格递给他,薄薄的一张纸没有垫板,祁言的字遒劲洒脱,一不小心,把纸戳破了。
“轻点——”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绯色从颈窝爬满双颊。
他舔唇,低低轻笑:“姐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旋即又问:“要什么尺/寸的?”
“什么?”她脑袋发懵。
他慢条斯理,点了点自己姓名这一栏,没打勾的证件照三个字。
她的耳尖红得滴血,气若蚊蝇:“两寸的。”
少年的手掌摊开,端方的一张照片躺在掌心。她刚要去取,对面掌心迅速合拢,紧紧包住她的手。
祁言?你放开!
教室里人来人往,她一动也不敢动,惊得用眼睛瞪他。
“姐姐,刚刚在想什么呢?”他的声线魅惑,热气喷到江语栀的颈间。
江语栀拧着眉毛,羞愤到了极点。
祁言终于松了力,那滑嫩的小手迅速抽回,只留下一股温热。
“姐姐,我在路口等你。”
说完他双手插袋,走到了门口。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对她粲然一笑。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