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阳宫,朝会大殿。
斜靠在龙椅上的祖龙虽已满脸褶皱、发鬓斑白,但他微眯的双眼,仍旧散发着无尽威严。
环视左右。
他右臂轻抬:“念!”
一旁的中车府令赵高闻言踏前两步,手持竹卷,抑扬顿挫的念道:“臣蒙恬八百里加急奏报。”
“于之昨夜,匈奴三十万精锐遭遇一股神秘势力,当夜被尽数屠灭,无一活口。”
“匈奴单于冒顿,头颅被悬于王庭狼旗大纛之上,死不瞑目。”
“匈奴三十万精锐,皆被堆砌于狼庭,筑京观示人!”
“臣虽竭力打探,怎奈那股神秘势力有若无形,消失于天地,毫无半点踪迹可寻。”
“臣特此奏报,北疆之变当如何定夺,请陛下圣裁。”
“都听到了吗?”
嬴政脸色阴沉,声如雷鸣般在大殿内炸响。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
“那侵扰我中原疆域数百载,让我大秦倾举国之力严防死守的三十万匈奴精锐,被人一夜间杀鸡一样给杀干净了!”
“但朕!还有你们!却是在匈奴精锐都死绝了以后才知道这件事!”
“为何朕从来都不知道,在那漠北之地,还有一股如此恐怖的势力存在?”
“它!到底是什么民族?什么国家?兵员多少?武备几何?”
“你们……谁能告诉朕!?”
嬴政声声怒斥,满朝文武无一敢抬头,恨不能钻到地缝里,生怕被上首那位暴怒的祖龙发现。
三十万匈奴精锐被人一夜屠灭,单于冒顿头颅被悬于狼旗大纛示众。
这等惊闻,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又怎么可能知道是哪路神仙干的。
“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是让你们来当鹌鹑的!?”
群臣反应让嬴政愈发失望的同时,心头阴云亦随之加剧。
看这群家伙的样子……
竟真如朕一般,对北疆的事情毫无所觉。
那股神秘势力到底是什么!
“说!这件事要如何应对,不管是好的、坏的,统统都给朕说!”
疲惫的长叹一声,嬴政收敛怒火。
“公子,这是自证的机会啊。”
队列中,尉缭隐晦的拽了拽扶苏衣袖。
“闭嘴,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学的稳重点?”
没好气的回了尉缭一句,扶苏并不着急。
真正的猎手,都要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才会出手,眼下时机还没到。
被噎了一句的尉缭委屈巴巴。
陛下明明已放弃追问那股神秘势力来历,转而让众人思考对策。
这时候进言,只要不太过于离谱那都是刷脸的机会,公子连这机会都不珍惜,稳重过头了吧?
“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没那么稳重的胡亥站了出来,让嬴政紧皱的眉头微展:“胡亥,你知道?”
“儿臣并不知晓是谁在一夜间屠灭了匈奴主力,不过在儿臣看来,父皇您其实也没必要太过担忧。”
“哦?”
嬴政眼眸微挑:“继续。”
“那股势力既然能屠灭匈奴人,那么就证明他绝对不会是一个什么偶然出现的流浪部族,其大概率是存在于匈奴以西或以北的超级帝国。”
“这等强国若果真有进犯、征伐他国之心,那我大秦理当当早早知晓。”
“但结果却是儿臣等到了今日,才从父皇口中得闻对方存在。”
胡亥摇头晃脑,背诵着赵高昨夜特意为他打好的草稿,引得殿内群臣赞叹不已。
“故此!儿臣以为,这超级帝国并无侵略他国之心,便是匈奴人……应该也只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主动招惹到了这超级帝国,所以才引来报复。”
“说的不错。”
嬴政淡淡的回了一句,表情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可恶!我都背得这么好了,父皇为何还不褒奖我?
胡亥心有不甘,咬牙继续:“另外还有一点可以证明!”
“讲。”嬴政摆手。
“此超级帝国若果真有征伐他国之心,那就绝不会将匈奴主力屠灭,筑京观示人以威震天下的同时消失在天地之间,让人无迹可寻。”
“陛下,老臣认为,胡亥公子所言在理。”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左相李斯站了出来。
“这一夜里臣也在想,对方既然能屠灭匈奴主力,那为何不侵占他们的牛羊、草场,奴役他们的子民?”
“此非鬼神之外,唯胡亥公子所言当是最大的一种可能!”
有了李斯发言。
朝中群臣纷纷跟上,附和道:“臣等,附议!”
嬴政的脸色好了稍许,看向胡亥的目光多了一份欣慰。
“胡亥,你不错,朕很满意。”
“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胡亥嘴角裂到了耳根,故作惶恐的回礼,起身的时候还不忘瞥一眼李斯。
老狗!
算你识趣,上次的事情我就饶了你!
“父皇,儿臣还有一浅见。”
“还有什么,统统说出来!”
嬴政心情见好,声音也比之前洪亮几分。
阴冷的目光在扶苏身上一扫而过,胡亥继续:“虽然此超级帝国目前看来并无进犯他国之心,但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况且,北疆出此祸乱,战士们皆惴惴难安,父皇理当遣一身份、地位崇高者去往北疆,在安抚军心的同时,进一步打探有关超级帝国的虚实情报。”
嬴政认可点头。
“胡亥说的不错,那你认为,朕应当派何人前去?”
老师果然了解父皇的心思。
扶苏啊扶苏!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逃!
胡亥心中笑开了花,面上强忍,故作严肃的看向扶苏。
“此事,非大哥莫属!”
“大哥乃父皇长公子,宅心仁厚,深得军中将士之心。”
“相信有大哥前往北疆,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局势。”
“如此,无论那超级帝国是否与我大秦相交,父皇您都可放下心来,将重心转移到南蛮百越之地,不再为北方忧虑。”
嬴政将目光落到缩在人群中的扶苏身上,不置可否。
“扶苏,你可愿去?”
“父皇,儿臣不愿。”扶苏不假思索的答道。
“什么!?”
嬴政一愣,脸色难看起来。
“儿臣认为,刚刚胡亥的推断有误。”
扶苏展开布包,从中掏出一卷竹简。
“你乱讲!”
胡亥厉声怒斥,眸光阴戾的盯着扶苏:“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好劳恶逸,不愿为父皇、为我大秦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