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那些衙兵被换上囚犯衣裳,拴成一串互相背靠着。
顾府的男丁则穿着他们的衣裳坐在茶棚里,而顾母以及顾府二房的几位主子已经坐上镖局的车,直奔襄城。
盏茶的功夫,乌云遮天,狂沙席卷。
几条黑影窜出,银光闪烁,一众囚犯横尸遍地,藏在林中的顾沉骁盯着远处的厮杀血光,捏紧拳头。
直到黑影全部倒下,存活的下人来到他的面前,将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送上:
“少主,他们是二皇子的人。”
顾沉骁死死捏住令牌,眼中并无惊讶,显然早就料到是二皇子的人。
毕竟护国将军府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便是二皇子的外戚章勇侯带头所弹劾,至于那些罪证也都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上一世,顾母就是在这里为顾沉骁挡剑而死。
这次就当还了上一世顾母对自己照顾之情,之后的每一笔恩情,她就要索取相应的回报。
“大雨将至,你们主仆不如找个避雨的地方再叙旧?”
虞昭绾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忍不住出声打断。
“去吧。”
顾沉骁吩咐一声,下人四处散开,不过一会儿,林中西方传出哨声,以示寻到落脚地。
歇息在崖壁下,亲信守在外面,虞昭绾和顾沉骁坐在里面守在火堆,中间架着一只烤兔。
她吸吸鼻子,有些怀念:
“好多年不曾吃过你烤的兔子。”
“不过一年而已。”
他奇怪看她一眼。
虞昭绾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上一世的她。
而这世,去岁,他跟随父兄出征前,她还和他一起在顾府吃过一次烧烤。
那次,她带了自己亲自酿的酒,用来提前庆祝他们得胜归来。
那夜他们酩酊大醉,热意上头,他紧紧抱着她,说归来就迎娶她进门,她满心期待。
谁知扶棺归来便是他们满府下狱的日子。
“明日,你就回去吧。”
沉默良久,顾沉骁突然开口。
虞昭绾拨动炭火的棍子一停,跃动的火焰跳进她的眼眸,她仿佛看到那场娘亲自焚的大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绞痛,看向顾沉骁:
“如果不是我,你和你母亲以及其他人,至少大半人都要死在那些人手中,襄城是我外祖一家所在之地,若非我亲去,他们不会帮你。”
“那又如何?虞昭绾,你以为你能救的谁?今日之恩情,他日若苟活于世,定当厚报。”
他疏离的语气,淡漠的眼神,无一不伤人。
可若是以前骄傲的虞昭绾,必定现在就起身回京城。
可现在她是多活了四年的虞昭绾。
那四年间,她享过福,曾被无数人羡慕;也曾跌落谷底,与狗争食,她的心早就被磨的千疮百孔却又坚韧异常。
此刻哪里看不出他是怕牵连自己故意这样说。
“相识多年,你觉得我是挟恩求报之人吗?”
她微叹一口气,起身来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上,轻声问:“疼吗?”
顾沉骁猛的抬眼看向她,目光三分不可置信,七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