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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没技巧,纯骚扰

俞凤的宿舍在最里头,报纸糊着窗角,昏黄的亮从缝里渗出来。

席铮蹲在墙头,手里来回把玩一块鹅卵石,河边顺手捡的。

窗上映出她的影子,捏着笔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影子摇晃,像在擦脸,然后头一歪,趴桌上再没动静。

席铮跳下矮墙,凑到窗边把眼扫过,窗台并排两块鹅卵石。

他勾起嘴角哂笑一声。

没技巧,纯骚扰。

扬手又想扔石头进去,就像上两回砸窗户那样,好吓她一跳。

可是。

瞧见那一团蜷缩在灯影里的小身板,他手重得抬不起来。

于是,席铮顺手把石头摆在窗台,翻身跃过矮墙。

“小装货”终于快崩了。

席铮小跑。

他心里莫名痛快。

那天之后,俞凤像被抽走一根骨头。

林老师从城里回来,她总绕着他走,生怕再听他说起关于母亲节的任何事。

在学校,俞凤本来就是个“哑巴”,现在回家也不吭声,给饭就吃,让背书就背。

一切照旧。

娘也是,除了学习,再没旁的话。

两人如同摁下静音键。

俞凤发现家里变成了一口枯井。

四壁全是墙。

娘站在井口攥着一根绳,绳头挂着“考出去”这仨大字,她被拴在另一头,囚困井底。

她每天往上爬,可这口井每天在变深,她爬得越用力,越喘不过气。

还有席铮,阴魂不散。

俞凤选择性眼瞎。

每到夏天,彭荷镇的自来水就金贵。

有一天,俞凤来月经弄脏了床单,赶上学校停水,她抱着脸盆去巷口公用水管。

以前她会捱到回家再洗。

现在,和娘之间,绷了一根越拽越紧的绳,勒得她不想回去。

俞凤来回揉搓那一小块暗红。

门房大爷家的媳妇子在旁边淘米,大声嘟囔:“洗得再净有啥子用嘛!”

俞凤手下一顿。

“骨子里带的骚嘛!”媳妇子剜她一眼,端盆挪开半步。

咣铛!

不锈钢盆飞起,砸进水槽,米粒全冲进坑里,脏水溅了那媳妇一脸。

“洗你大/爷!”

席铮骂完就走,谁也没搭理。

媳妇怔住。

等席铮彻底没影,才把眼瞄俞凤,刻薄笑道:“呦!勾搭上了?”

“你再说一句!”俞凤回呛。

她发狠端脸盆泼了一地水。

媳妇干咳两声。

被那要吃人的眼神蛰了下。

这平时锯了嘴的葫芦,今儿吃枪药了?

呵,有人撑腰到底不一样啊。

转眼暑假,镇上突然要挖下水道。

俞凤回家常走的那条路翻修,烂泥埋新管子,她不得已只能绕路。

那边有个旧录像厅,经常偷放黄色电影。

门口还总蹲着好几个混混,各个大花臂,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朝过路人吹马哨。

俞凤垂头溜墙根。

不过三四十米远,她越走越快。

快到门口,录像厅门帘掀起,涌出一股混合劣质香水的汗臭味。

一个红毛叼烟讪笑,“我认得你。”

俞凤装聋。

“跟哥哥进里头凉快凉快呗……”

“小暗门子,装什么装啊!”

呛人烟味逼近,俞凤把心一横,急走“之”字躲开,石板险些崴了脚。

啪嚓。

一个空啤酒瓶从天而降,砸中红毛花臂,他跳骂着回头,“操你——”

俞凤吓得一愣。

席铮。

他脖颈淌汗,灰白背心紧黏背脊,两臂肌肉结实,零星疤痕,深深浅浅,手拎另一个酒瓶。

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给老子滚!”席铮目光凶狠。

红毛脸色青白,“咱井水不犯河水!”

席铮瓶底怼他喉结,声音比日头燥,“再出来晃悠!老子砸了你录像厅!”

“……”

红毛一噎,没敢再叫嚣。

野狗不要命。

为收保护费能跟人动刀子,他犯不着为个“小暗门子”惹上一身骚。

红毛骂骂咧咧,缩回去放下门帘。

哗啦。

巷子突然空空荡荡。

再次,只剩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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