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汉那声怨毒的怒吼,赵永年身后两名亲兵立刻走了出来。
一人手持明晃晃的佩刀,一人拿着粗麻绳,面无表情地朝着张宁逼近,就要将他当场拿下。
见状,张宁面不改色。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汉这个废物,一定是跑到校尉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了。
不过,那又如何?
张宁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越过那两个亲兵,直接落在了赵永年身上。
“校尉大人,你知道那越人副将是怎么死的么?”
赵永年神色冷漠,一双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张宁。
他当然知道。
陈汉早就一五一十地“汇报”过了。
可他根本不关心这个过程。
他想要的,只是那份足以让他升官的功劳!
不等赵永年开口,一旁的陈汉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嘶声尖叫。
“罪犯张宁,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他转头对着那两名亲兵怒吼:“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这个罪犯绑了!拉到营门口,斩首示众!”
陈汉心里暗想,你张宁今天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别想活!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张宁压根没有理会这条狂吠的疯狗,他的目光始终直视着赵永年,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校尉大人,你确定要杀掉一个,能以几人之力就歼灭越人四十精锐的下属?”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赵永年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张宁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上次攻打越人,您这东侧防线出力最少,战果寥寥。千总大人对此,恐怕已经心生不满了,对吧?”
轰!
赵永年心里猛地一惊。
他倏然抬眼,第一次真正开始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兵。
这个人……
他怎么会对这种上层军务了解得如此透彻?
千总不满的事情,只有几个心腹校尉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汉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感觉到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校尉动摇了!
不行!
绝不能让这小子活下去!
念及此处,陈汉眼中凶光一闪,心一横,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亲自结果了张宁!
他刚一动。
一只手突然横在他面前,铁钳一般拦住了他。
“我让你动手了吗?”
赵永年转过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冰冷刺骨。
陈汉心头剧震,满腔的杀意被这一句话瞬间浇灭。
他不敢违抗赵永年的命令,再大的不甘也只能压下去,咬着牙收回了短刀,退到一旁,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张宁,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
只要赵永年一松口,他就会立刻扑上去,把张宁碎尸万段!
赵永年不再理会陈汉,他转回头,重新看向张宁。
“你想说什么?”
张宁不卑不亢,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
“昨夜,越人小队来袭,是我,在半里之外,一箭射杀了敌方副将!”
“也是我,制定计策,惊走战象,让我们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这股敌人!”
“这件事,王二愣,冯彪,还有在场的所有兄弟,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话间,张宁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里的那几个兵痞。
王二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其他人也都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张宁对视。
在校尉和五十多个亲兵的威压下,谁敢出来为一个将死之人作证?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一个壮硕的身影突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是冯彪。
冯彪身材魁梧,走到赵永年面前,双手抱拳,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校尉大人,张……张什长说的都是真的。”
“昨晚那个越人头头,确实是他一箭射死的,我们都看见了。”
陈汉气得咬牙切齿,肺都快炸了,在心里把冯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这个蠢货!
赵永年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即便如此。”
“你以下犯上,殴打上官,强夺什长之位,这也是死罪!”
张宁闻言,忽然淡淡一笑。
“自古以来,军中强者为尊,有能者居之,无能者失之。”
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永年。
“校尉大人,您也不希望您的手下,全是一群只会摇尾乞怜,却毫无用处的废物吧?”
此言一出,赵永年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开始真正地权衡利弊。
一个陈汉,忠心是忠心,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除了欺压新兵,抢夺军功,屁用没有,留着他,对自己毫无助益。
一个张宁,桀骜不驯,目无上官,但能力却强得可怕,一箭射杀越人副将,以十人之力全歼四十精锐……这种人才,若是能为己所用……
就在赵永年思索之际,陈汉彻底慌乱。
眼看事情急转直下,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永年面前,声泪俱下地喊道:“校尉大人!您看看张宁这副样子,他哪里有把您放在眼里啊!”
“他今天敢这样对您不恭,以后羽翼丰满了,恐怕……恐怕……”
张宁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陈汉,我们这一队驻扎在这里快一年了,你除了给校尉大人惹麻烦,还做出过什么贡献?”
话音一转,张宁不再看他,而是对着赵永年,掷地有声。
“校尉大人!”
“我有一策,可助大人您稳坐副千总之位!”
“若是运气好,那千总的位子,也不是不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