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气息不稳,青葙边用草汁擦拭伤口边跟他讲:“条件有限,也不知道在哪能找到合适的药。要是在城里,我家中有清洗伤口的东西,但是这会儿没有。
你伤的重,流血太多,得洗一洗,这样确保不会发炎,呃,我的意思是这样不会肿起来不会化脓……”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
梁寄安听出来她其实是在害怕,时不时有的字从她口里说出来带着颤音,还有些语无伦次。
伸手想抱抱她让她别怕,却又知道这会儿不合时宜。
青葙扯了袖子上的布,伤口清洗的差不多之后给敷了地榆粉,随后给他裹住。
说了一身得罪了要看他的后背,衣料都擦破了,皮肉怕是也不会好。
“不用了,后背没事,要不了一阵寺中的师傅们应该就会找过来了。”他不知道后背怎么样,但是不能让青葙看。
走的时候折腾她太狠,小野猫的爪子挠了他好几下,这会儿那掉了疤的印子可能还在,不敢冒险。
梁寄安的声音有些发哑,目光从她的身上又挪到水潭那儿:“还能走吗?”
青葙点点头反问他:“你能走吗?”如果不能的话他们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能等着僧人们找过来。
这个身量,她背不动。
“能走,但是这会儿就在这灌木丛里待着会更安全一些,再有什么我怕护不住你。”
他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虽然只分开了几天,但是真的想她了。
青葙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她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就算是她原来年龄也不大。
萍水相逢的人说要护着自己……可见这个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的。
“要再有人来,你就把剑借我一用。不需要他们动手,我自己了断。”她怕疼也怕死,但是更怕生不如死。
上一回看见她哭还是跑出去被他找到的时候。
时隔多日,看见她掉眼泪梁寄安心里还是那种滋味,跟被刀子戳了一下一样。
他不觉得是他将人找到带在身边的时机不对,只觉得到底还是他没用。
否则,又何必迂回的折腾这一出。
“哭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着你的。”
“听了你的话,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是姑娘很重要的人吗?”
“是我很讨厌的人,今天如果是他在,他一定会很凶,然后告诉我再不安分就打断我的腿。”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他嘴里说着喜欢,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就是觉得她伺候的好,配合的好,就是馋她的身子觉得她年轻。
刚好,她也一样,她就喜欢他的钱,顺便白嫖一下。
梁寄安微微一愣,半天都没缓过来,他记得当初人跑了之后被找回来他好像是说过这话。
还记着呢?
“你叫什么名字?”青葙吸溜着鼻子蹲在他边上。
“在下姓邵,名寒声。”邵是他母亲的姓氏,寒声是他幼时先生给取的小字。
“你也可以喊我邵昀青葙。”昀是他的乳名。
梁寄安缓了口气问她:“可否告知姑娘的名字?”
“我叫青葙,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她原本是姓李,叫李青葙,但是到了这儿之后一直不知道。
好在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青葙,一时半会儿倒不至于穿帮。
“青葙姑娘!”
梁寄安喊了她一声。
青葙啊了一声抬眼看他。
梁寄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的东西掉了。”
青葙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摸,随后又去了水潭边上,连不远处飘着的尸体也不怕了。
梁寄安看着她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样子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感觉这一瞬间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一样。
目光一直随着她。
帷帽在她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勾走了,这会儿她那张脸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干涸的药汁再加上眼泪,散开了指甲盖大一块。
青葙有一种被戳破的慌乱和窘迫。
她忽视了防水问题,还得改进一下。
再起身,脸上用帕子遮住了,就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边。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对方又快速的垂眸:“我夫君不在家,我想着出门在外这样会安全一些。”
梁寄安轻笑起来:“你夫君对你好不好?”
萍水相逢,问这些话实在有些冒昧,但是对方刚刚舍命相救,所以青葙就不觉得有什么。
“好啊,特别好。”按舍得花钱的程度和床上的持久度来说,已经顶天了。
可惜他们二人各取所需,都不从心啊!
两个人是被寻来的僧人和阿九用滑竿抬下去的。
阿九脸色白的吓人,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让青葙怀疑她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她没见到十三,问了阿九。
“十三呢?她怎么样了?”
“夫人莫要担心,只是些许皮肉伤,算不了什么大事。让她歇口气,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是个闲不住的,等回去了要好好的说她。”
虽然说不能轻易违逆,但是好歹劝着点主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被一只长毛的小畜生引着往林子里跑呢?
青葙看了看抬着滑竿的师傅们,悄悄问阿九:“那些坏人呢?”
当然是都死了。
但是阿九跟她说:“自有师傅们处置,夫人放心,不会再有事。”
到了客院,没想到大昭寺主持了慈大师竟然亲自等在那处。
即便青葙不信佛,但是对这样德高望重的高僧还是心怀敬仰,忙不迭的跟大师见礼。
了慈是慧能大师的师侄,今年据说也六十有八,胡须花白,老态龙钟。
比起其他几位师兄弟看起来都要显老一些。
青葙琢磨着可能是操心太多的缘故。
毕竟这么大的寺院这么多的僧人呢!
他的脸上没有很重的慈悲感,倒是更像金刚一样非常有震慑力。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受惊了。请先进屋休息 贫僧为施主处理伤口。”
青葙没有什么伤口,只是从崖壁上掉下去的时候轻轻有些擦伤,手臂上有两条印子,她一直紧张的不行,压根都没察觉起来。
倒是梁寄安,背上皮开肉绽,难为他忍到了这会儿。
了慈看着他手臂上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微微一愣:“这是那位女施主包扎的?”像是先用药汁清洗过伤口,随后才止血的。这药草闻着味儿应该是有三种,搭配的剂量……
梁寄安嗯了一声:“她说她略懂一点,但周围也找不到合适的药草,只能先这样,还要麻烦大师再处理一下。”
“阿弥陀佛!贫僧处理也只能再上一点调制过的药膏。”寺中如他这样年龄的僧人时不时就要云游,一路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儿。
所以多数的僧人都会那么点医术。
不会不行,不会的十有八九都死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出门只能靠自己呀!
了慈比不上师叔慧能,但在外伤这一道也颇有心得,算得上是佼佼者。
此刻突然就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觉。
看似简单的东西在行家眼中尽是玄妙之处。
于是出了客院便去寻师叔慧能。